“数豆子”这个略带戏谑与自嘲的比喻,在北师大这所中国师范教育的最高殿堂中被提出,本身就具有深刻的内涵与反思的勇气。它并非指代某种具体的教学活动,而是对教育本质、教学方法乃至学习体验的一种隐喻式批判。当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脑海中浮现的便是学生们机械地、疲惫地掰着指头,数着一粒粒孤立的豆子,其过程冗长、枯燥,结果也仅仅是得到一个冰冷的数字,而失去了对整体图景的感知与对数字背后意义的探索。这“数豆子”的教学反思,正是要深入剖析我们的教育是否正在陷入一种“豆子化”的误区,以及我们应如何超越这种困境,追求更高质量、更具生命力的教育。
“数豆子”的教学,首当其冲的体现是知识的碎片化与孤立化。在传统的教学模式中,为了便于考核和管理,知识往往被拆解成一个个独立的知识点,如同散落在桌面上的粒粒豆子。教师的任务变成了将这些豆子一颗颗地教授给学生,而学生的任务则是将这些豆子一颗颗地记住。我们精心地设计课时,将概念、公式、历史事件、文学常识等,按照章节、单元逐一罗列,确保“不漏掉任何一颗豆子”。然而,当学生在学习这些“豆子”时,他们往往难以看到这些豆子之间的内在联系,无法构建起完整的知识体系,更无法理解这些知识在真实世界中的应用价值。这种碎片化的教学,使得学生在面对复杂问题时,如同手握一堆散沙,缺乏将它们整合起来形成合力的能力。他们可能熟练地“数”出每颗豆子的特征,却无法将它们串联成一串有意义的项链。
其次,教学过程的机械化与低效能是“数豆子”教学的另一显著特征。当教学目标被简化为“掌握知识点”时,教学方法也趋于程式化。教师可能倾向于单向度的知识灌输,通过大量的讲解、背诵、练习和重复,试图将知识“塞进”学生的大脑。学生则被动地接收,反复操练,以期在考试中能够准确地“数出”这些豆子。这种教学模式过度强调模仿与记忆,而忽视了探究、理解、批判性思维和创新能力的培养。课堂上,师生互动可能流于形式,提问也多半是围绕着“正确答案”展开,而非引发深度思考。学生长时间地沉浸在机械性的重复劳动中,学习兴趣逐渐消磨,学习效率也大打折扣。他们也许能考出高分,却在面对未知问题时束手无策,因为他们学会的是“数豆子”,而不是“如何去种豆子”乃至“如何去利用豆子”。
更深层次的“数豆子”反思,指向了教育目标的异化与功利化。在“应试教育”的大背景下,分数和升学率成为衡量教学成效的唯一或主要指标。为了追求这些量化的“豆子”,教育者和学生不得不围绕着考试大纲和题型进行“数豆子”的竞赛。教学内容被“考什么教什么”所绑架,教学策略被“怎么能考高分就怎么教”所主导。这使得教育的目标从培养健全的人、发展个性和潜能,异化为单纯的知识传输和技能训练。学生被异化为考试机器,教师被异化为“数豆子”的工匠。在这种导向下,那些无法量化、难以通过考试体现的能力,如批判性思维、创新能力、团队协作、沟通表达、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以及健全的人格、积极的情感、价值观念等,往往被忽视或边缘化。我们培养出来的学生,可能知识丰富,却缺乏独立思考的精神;可能擅长解题,却对真实世界的问题感到迷茫。他们能够精确地“数”出眼前的豆子,却可能无法仰望星空,更无法在广阔的田野中播撒希望的种子。
“数豆子”教学的深远影响,体现在学生学习体验的缺失与精神的桎梏。当学习被简化为被动的知识接收和机械的重复操练时,学生的主体性、能动性和创造性便难以得到激发。他们感受不到学习的乐趣,体会不到知识的力量,更无法在学习中实现自我价值的认同。长此以往,学习对于他们而言,变成了一种负担、一种不得不完成的任务,而非一种探索世界的旅程、一种自我提升的途径。伴随而来的,可能是学习倦怠、焦虑,甚至是对学习的抵触情绪。这种“数豆子”的模式,就像给学生的思维戴上了一副“紧箍咒”,让他们只能在既定的框架内思考和行动,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扼杀了他们的好奇心,最终可能导致其丧失了对世界的好奇和对未知的探索欲望,成为一个只会“数豆子”的螺丝钉。
那么,作为北师大的教育者,我们又该如何超越“数豆子”的困境,践行真正的教育呢?
首先,重新定义学习的本质与目标。我们必须清晰地认识到,教育的根本目标不是教会学生“数豆子”,而是培养他们“种豆子”和“加工豆子”的能力,即具备获取知识、运用知识、创造知识的能力,以及适应未来社会发展的综合素养。这要求我们从知识本位转向素养本位,从关注“学了什么”转向关注“学会了什么”和“能做什么”。教学不再是简单的知识传授,而是要引导学生深入理解知识的内在逻辑,发展高阶思维能力,培养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我们需要让学生明白,每一颗知识的“豆子”背后都蕴含着生命的活力和无限的可能,等待着他们去发现、去连接、去创造。
其次,创新教学模式与方法,让学生成为学习的主体。要摆脱“数豆子”的教学,就必须摒弃单向灌输的传统模式,转向以学生为中心的、多元化的教学策略。这意味着:
推行探究式、项目式学习:让学生通过亲身实践、合作探究来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而不是被动接受答案。例如,在历史教学中,可以引导学生研究一个具体的历史事件,而不是仅仅记忆年份和人物;在科学教学中,可以通过设计实验来验证原理,而不是仅仅背诵公式。
强调批判性思维和创造性思维的培养:鼓励学生质疑、分析、评估信息,提出自己的见解,发展独特的思考方式。设计开放性问题,引导学生进行头脑风暴,鼓励他们敢于犯错,从错误中学习。
注重跨学科融合:打破学科壁垒,将不同领域的知识融会贯通,帮助学生建立宏观的知识图景,理解世界的复杂性与关联性。例如,将语文、历史、地理、艺术等融合,形成综合性的主题学习。
运用现代化教学技术赋能:善用信息技术,如大数据、人工智能、虚拟现实等,来创设更加沉浸式、个性化的学习环境,提供更丰富的学习资源和工具,让学习过程更加生动有趣,而不仅仅是作为“数豆子”的工具。
再者,改革评价体系,让评价真正服务于学生的全面发展。现行的评价机制是“数豆子”教学的强大助推力。要打破这一恶性循环,必须改革评价方式,从单一的标准化考试,转向多元化、过程性、发展性的评价。
关注学生学习过程和能力发展:引入表现性评价、档案袋评价、项目评估、同伴互评和自我评价等方式,综合考察学生的知识掌握、技能运用、思维品质、情感态度等多个维度。
淡化分数至上观念:引导家长和社会客观看待分数,回归教育的本真,关注学生的综合素质和长远发展。
建立健全的反馈机制:通过及时、具体的反馈,帮助学生发现学习中的优点和不足,明确改进方向,促进持续进步。
最后,提升教师专业素养与教育情怀。教师是教育改革的关键。要让教师摆脱“数豆子”的惯性,就必须加强教师的专业发展,提升他们的教育理念和教学能力。
更新教育理念:引导教师从知识的传授者转变为学习的引导者、促进者和陪伴者。鼓励教师深入思考教育的本质和价值,树立正确的学生观、教学观和评价观。
加强教学实践与反思:鼓励教师进行课堂创新,勇于尝试新的教学方法,并定期进行教学反思,从实践中发现问题、解决问题,不断提升自身教学水平。
营造积极的教研氛围:鼓励教师之间相互学习、交流经验,形成协同育人的共同体,共同探索教育的未来。
培养教育情怀:让教师从内心深处热爱教育事业,关爱每一个学生,相信每个学生都有独特的潜能,愿意为他们的成长付出努力。
北师大作为中国师范教育的排头兵,肩负着为国家培养优秀教师的重任。我们对“数豆子”教学的反思,不仅是对自身教学实践的深刻剖析,更是对未来教育方向的积极探索与引领。我们必须认识到,真正的教育,不是简单地将知识的“豆子”塞满学生的大脑,而是要点燃学生心中求知的火花,教会他们如何思考、如何学习、如何创造,让他们在未来的广阔天地中,不仅能“数豆子”,更能“种豆子”,甚至能够“变豆成金”,为社会创造更大的价值。这条道路充满挑战,但唯有持之以恒的反思与创新,我们才能摆脱“数豆子”的桎梏,让教育焕发出真正的生命力与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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