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语拼音教学中,声母 j、q、x 是一个相对集中的难点。它们不像 b、p、m、f 那样容易通过唇形和气流感知,也不像 d、t、n、l 那样舌位直观。它们是舌面音,发音位置比较靠后,且发音方法(特别是 j 和 q 的塞擦音性质,以及 x 的擦音性质)对于初学者来说不容易掌握,尤其对于母语非汉语的学生更是如此。多年的教学实践让我深感,对 j、q、x 的教学不能仅仅停留在“是什么”层面,更要深入到“怎么发”、“为什么难发”以及“怎么教好”的层面进行反思。
首先,从语音学的角度看,j、q、x 的难点在于其特定的发音部位和发音方法。它们都是舌面前硬腭清塞擦音(j、q)和清擦音(x)。发音时,舌面前部向上抬起接触或接近硬腭,形成阻碍。j 是不送气清塞擦音,阻碍形成后,气流较弱地挤出;q 是送气清塞擦音,与 j 相比,气流要强烈得多;x 是清擦音,舌面前部与硬腭形成窄缝,气流通过窄缝摩擦而出。对于孩子们来说,感知舌面在口腔内部的具体位置并精确控制气流是抽象且困难的。他们更容易感知外部可见的动作(如唇形)或气流的强弱(如送气音 p, t, k, q, c, ch)。因此,仅仅通过示范发音往往不足以帮助所有学生掌握。教学反思提示我,需要设计更直观、更能引导学生感知内部动作的方法。
一种常用的教学策略是利用拟声词或联想。例如,“小鸡叫 j j j”,“七星瓢虫 q q q”,“切西瓜 x x x”。这些方法有助于学生初步建立声母与某些事物的联系,记住声母的形,但对于发音的准确性帮助有限。反思发现,过度依赖这些联想可能导致学生只记住“叫什么”,而忽略了“怎么发”。更有效的做法是,在引入联想的同时,必须紧密结合具体的发音指导。
关键在于如何分解和简化发音过程,让学生感知舌面与硬腭的互动。我尝试过让学生观察教师发音时嘴型的细微变化(虽然舌面动作外部不明显),更重要的是引导他们感觉舌头的位置。可以尝试让学生先发一个舒缓的“yi”的音,然后在此基础上,让舌面前部稍稍向上抬起,去够一下上颚靠前的位置,感受那个接触点或接近的区域。发 j 时,舌面接触后迅速放开,发出的声音要短促;发 q 时,在同样位置发音,但要感觉一股较强的气流冲出,可以用手放在嘴前感受气流;发 x 时,舌面与上颚形成缝隙,让气流源源不断地通过,发出连续的摩擦声。通过这样的引导,将抽象的舌面动作具象化,让学生“感受”发音。
除了发音本身,j、q、x 与韵母的拼读规则是另一个重要难点。它们只能与 i 和 ü 相拼。更令人困惑的是,j、q、x 与 ü 相拼时,ü 上面的两点要省略。很多学生会因此混淆 jiu、qu、xu 和 ju、qu、xu 的发音。这不仅仅是记忆规则的问题,更是对 ü 这个特殊韵母及其在 j、q、x 后的变化规律理解不透彻。
反思这一难点,我认识到不能仅仅生硬地呈现规则:“j、q、x 和 ü 在一起,ü 去点笑眯眯”。虽然口诀有助于记忆,但没有解释原理。我尝试解释为什么只有 j、q、x 和 y 能与 ü 相拼。这与汉语的语音系统有关, j、q、x 是舌面音,其发音位置与 ü(圆唇高前元音)的发音位置在某种程度上是兼容的,而与其他韵母(如 a, o, e, u)的发音位置差异较大。虽然这解释对初学者来说可能过于复杂,但至少可以在教师层面理解其规律性。
对于 ü 去点的规则,更有效的教学方法是强调其发音的本质。ü 是一个圆唇音,发音时嘴唇是圆的,舌头位置靠前。当 j、q、x 与 ü 相拼时,发音部位是舌面前与硬腭,同时嘴唇是圆的。教师示范拼读时,要特别夸张嘴唇的圆形。然后解释,因为 j、q、x 后面永远不会接普通的 u(撮口呼),所以当它们后面跟着写成 u 的字母时,我们就知道它一定代表的是 ü 的音,两点只是为了书写方便而省略了,但发音时嘴唇必须是圆的!通过不断地示范、让学生观察教师和自己的嘴唇形状,并进行大量的带调拼读练习,才能逐步巩固这一规则和相应的发音。例如,反复对比读:“wu”(嘴唇扁平或微圆,舌位靠后)和“ju”(嘴唇圆形,舌位靠前)。
常见的教学误区还有将 j、q、x 与 zh、ch、sh 混淆。虽然两者在普通话中都是清音,但发音部位完全不同。j、q、x 是舌面音,舌尖是放平的或轻抵下齿;zh、ch、sh 是舌尖后音(翘舌音),发音时舌尖是翘起来的。很多地方的方言没有舌尖后音,学生更容易将 zh、ch、sh 发成 z、c、s,或者将 j、q、x 发成 z、c、s,甚至与 zh、ch、sh 混淆。教学中必须明确区分这两组音的发音要领,通过对比练习强化感知。例如,反复对比“织布 (zhī bù)”和“挤压 (jǐ yā)”,“吃饭 (chī fàn)”和“七个 (qī gè)”,“狮子 (shī zi)”和“西瓜 (xī guā)”。让学生观察舌头的位置,用夸张的动作辅助,帮助他们建立正确的肌肉记忆。
在教学设计中,引入游戏和多种感官刺激是提升学习兴趣和效果的有效途径。例如:
发音听辨游戏: 教师或播放音频发 j、q、x 的音节,学生举相应的声母卡片,或做相应的发音动作(自己设计的代表 j、q、x 的手势)。
拼读接龙: 教师发一个声母,学生接能与之相拼的韵母并拼读音节。
看图拼读: 呈现包含 j、q、x 音节的词语图片(如飞机 fēijī, 骑马 qímǎ, 洗澡 xǐzǎo),让学生认读或拼读。
卡片配对: 声母卡片与对应的音节卡片(如 j 和 ji、ju 的卡片)进行配对。
编写儿歌: 鼓励学生用包含 j、q、x 的词语编写简单有趣的儿歌或句子,在语言环境中巩固音节。
教学评估也不应仅限于书写和背诵。更重要的是评估学生对发音的掌握程度和拼读规则的应用能力。可以通过听力测试(听音辨声母/音节),口语测试(让学生朗读包含 j、q、x 的词语或句子),以及观察学生在拼读练习中的表现来全面评估。对于发音不准确的学生,要及时给予纠正和个别指导。
反思整个 j、q、x 的教学过程,我认为最核心的挑战在于其发音的内隐性以及韵母拼读规则的特殊性。成功的教学需要教师具备扎实的语音学基础,能够准确示范并发音到位;需要教师有耐心和创造力,能够设计出让学生感知抽象发音动作的方法;需要教师清晰地解释和练习特殊的拼读规则,并随时关注学生的易错点;更需要教师以积极鼓励的态度,为学生营造一个敢于开口、乐于模仿的学习环境。
此外,教学的深度还体现在如何处理个体差异。有些学生天生语感好,或方言与普通话发音相近,很快就能掌握。有些学生则需要反复练习和更精细的指导。教师需要敏锐地观察每个学生的学习情况,提供差异化的支持。对于发音困难的学生,可能需要放慢节奏,分解步骤,甚至引入夸张的面部表情和手势,或者使用镜子让学生观察自己的口腔动作。
最后,教师自身的反思是持续改进教学的关键。每次教授 j、q、x 之后,我都会问自己:哪些环节学生普遍掌握得好?哪些环节仍然是难点?我使用的示范和讲解方式是否足够清晰?有没有更有效的比喻或方法来帮助学生理解?学生的错误是偶然的还是系统性的?下一次教学时,我应该如何调整策略?这种持续的审视和调整,才能让 j、q、x 的教学越来越有效,帮助更多学生跨越这个重要的语音障碍,为后续的拼读和识字打下坚实的基础。
总而言之,j、q、x 的教学不仅仅是教授三个声母的形和基本的发音,它涉及到对舌面音发音要领的深度理解、对特殊拼读规则的精确掌握以及对可能出现的发音偏误的有效纠正。它要求教师从学生的视角出发,用多种感官、多种方法去呈现抽象的语音知识,并在实践中不断反思和优化教学策略。这是一个充满挑战但非常有价值的教学环节,成功跨越了它,学生在汉语语音学习的道路上就能更加自信地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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